第18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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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答
微信是2011年1月21日就推出的軟件。
夏添正式知道這個軟件, 是在2012年9月中旬，從鐘斯琰的口中聽說。
“和q.q一樣嗎？”
“不一樣，但是是同一家公司的東西。”
其實那一年微信還不怎麽流行, 加之夏添從前用的手機款式太過老舊, 內存也小，不支持下載安裝新的軟件。而且, 她平時沈迷學習, 很少研究過手機的具體功能。
所以，沒聽說過這個軟件很正常。
但是那一刻, 她還是有種自己很落後的感覺, 趁著下課，按照鐘斯琰的指引下載了微信。
那會兒的微信只具備一些很簡單的功能，她稍微看了下, 感覺還不如q.q豐富。
雖然，她其實也不怎麽用q.q。
她的手機平常基本只用來接打電話收發短信, 以及上網查找一些東西。
夏添一邊添加鐘斯琰為自己的第一個微信好友，一邊禮貌詢問：“你更喜歡用微信嗎？”
“q.q上面消息太多，很煩。”
鐘斯琰通過她的好友請求, 看見那串系統生成的名字和頭像就腦袋疼, 像機器人。
“把你微信名字改了, 還有頭像。”
“晚上回去再弄吧。”夏添把手機收回書包裏, “快上課了, 來不及。”
“行，別忘了。”
夏添確實差點兒給忘了。
晚上洗完澡照例坐到書桌邊學習，刷到和問鐘斯琰的那道題類似的題型時, 她才想起來手機裏那個叫微信的軟件。
夏添從書包裏拿出手機，打開那個軟件研究了下怎麽改名字和頭像。
為難的是應該取個什麽樣的微信名。
總不能用真名。
花裏胡哨的她一時間也想不到喜歡的。
糾結了會兒, 夏添在改名字那一欄刪掉系統生成的代碼，輸入“夏天”的英文單詞——
【summer】
至於頭像，她在手機相冊裏翻了翻，僅有的幾張照片都不太合適。
在課桌桌面上找了找，看見筆筒裏那顆上周日鐘斯琰給的西瓜味的棒棒糖。
那天晚上她放在書包裏背回來，整理書包的時候就順手放進了筆筒裏，一直忘了吃。
這會兒看著外包裝還挺好看，有她最喜歡的西瓜圖案，幹脆對著那顆糖拍了一張。
手機的另一邊，鐘斯琰刷新了幾遍，看見她新改的微信名summer，也眼睜睜看著她的頭像變成了筆筒裏那顆西瓜味的棒棒糖。
看起來是真挺喜歡，連頭像也要用這個。
鐘斯琰點開她的頭像大圖仔細看了看，怎麽看怎麽覺得是他送的那一顆。
那天在校服褲兜裏放太久，包裝袋的一個角被他無聊之下折了。
正要再繼續確認，手機一振動，進來條微信消息——
summer：【改好了。】
鐘斯琰趴在書桌上，勾了勾唇。
修長的手指打字飛快。
ZSY：【你是在跟我報備？】
summer：【不是，我是想試試消息能不能發出去，我只有你這一個好友。】
ZSY：【好友列表只有我？】
summer：【嗯，你是我的第一個微信好友，明天我問問秦姝用不用微信。】
鐘斯琰還沒來得及問她頭像那顆糖怎麽回事兒，下一條微信又進來。
summer：【不早了，早點睡，晚安。】
還跟他說晚安。
鐘斯琰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手機轉了幾圈，還是停下打字回她。
ZSY：【行，晚安。】
後面她沒再回消息，鐘斯琰繼續點開她的頭像看那顆棒棒糖。
確認了，是他送的那一顆。
這都多久了，不舍得吃，還用來做頭像。
還只有他一個好友，分明是給他看。
這跟表白有什麽區別。
鐘斯琰退出她的頭像，看見下面那行個性簽名——
summer：【允許一切發生。】
是她的風格，很正經。
鐘斯琰轉而點開她的朋友圈，意外看見她一分鐘前發了條動態。
summer：【踩踩。】
“……？”
鐘斯琰一時間有種夢回q.q空間的錯覺。
轉瞬又想，這兩個字，配上她那張清冷絕美的臉，還有她總是很正經認真的氣質。
還挺呆萌可愛。
有病吧。
他說他自己。
-
夏添順利加上了秦姝的微信，周日秦姝也沒再纏著她出去玩，很尊重她意願。
秦姝並不是沒有感覺，其實能發現夏添有時候更喜歡一些安靜的獨處，跟她是不一樣的。
相較於獨處，她更喜歡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做什麽都行。
秦姝也明白，她們兩個天生性格和後天養成的想法習慣都不一樣，能做朋友一是因為她主動熱情，二是因為夏添脾氣好願意妥協。
任何一種感情都是需要磨合和互相尊重的，友情自然也是一樣。
要想一段感情保持長久，誰都要做適當的退步，保持一個平衡的度。
既不可以過分熱情，因為熱情也是會有盡頭，會被消磨，也不可以要求對方一再妥協，因為誰都會有底線。
這個周日，秦姝總算如願以償地在到點游戲廳裏玩到了之前就想玩的游戲機。
隨她一同前來的，除了柴西和錢梨，還有之前她和潘明武說的馮曉琪和陳雪。
潘明武做陪玩，還帶了之前那幾個一起玩的朋友，鐘斯琰不在。
其實也不是一直不在。
至少，在秦姝來的時候，鐘斯琰還在，沒過多會兒他就走了。
“他去哪兒啊？”秦姝悄悄問潘明武，“還會回來嗎？咱們在他地盤上玩，沒關系吧？”
潘明武不以為意：“回家了，不會再來，這兒我也能做主，玩就行了，沒人說你。”
秦姝放心了，每玩一個游戲都要拍張照，還要努力記下玩法。
潘明武嫌棄：“你笨死了，這還要記？”
“我給夏添記的，下次她來玩就知道怎麽玩了。”
說到這兒，潘明武很好奇。
“前兩天你倆吵架沒？”
秦姝瞪他一眼：“幹嘛？”
“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一提她你反應那麽大，怎麽過了一節課又玩好了。”
“沒吵架啊。”秦姝撇撇嘴，“朋友之間鬧點別扭很正常嘛，我叫她來玩，她要學習，還讓我去找別的朋友玩，我不高興而已。”
“那後來怎麽那麽快又好了？”
“她給我糖——”秦姝嘆氣，“我本來也沒生她氣，她長那麽好看，你能對她生氣嗎？”
“瞧你說的。”潘明武慢慢往後退了點兒，“你長得不好看，我也沒對你生氣啊。”
最後一個字落下，拔腿就跑。
秦姝起身就追：“你找死啊潘明武！”
-
鐘斯琰從到點游戲廳出來時還早，離午飯時間還有好一陣。
平常大多數時候他都獨自住在到點游戲廳，只有偶爾家裏打電話讓回去才會回去。
今早母親周霖鈴打電話讓他中午回去吃飯，他一開始沒直接答應，只說看情況。
後來秦姝帶著她朋友過來，潘明武帶著他們幾個朋友一起，一群人在他的游戲廳玩得很開心，他卻沒什麽興致。
反正在哪兒待著都是無聊，算起來也很久沒回家，鐘斯琰跟潘明武說了一聲就走。
出門打了車，在副駕駛閉眼睡了一覺。
醒來時出租車正停下在等綠燈亮起，他不經意間往外一瞥，看見張熟悉的臉——
在街邊那家旭豐眼鏡店的廣告招牌上，大屏播放代言人的廣告，小屏上放著短片。
在那個短片裏，他看見夏添的身影。
很上鏡，跟現實裏沒區別。
客觀主觀都好看。
鐘斯琰甚至以為自己沒睡醒。
正要仔細看，前方綠燈亮起，司機一腳油門踩下去，出租車開走。
他低頭在手機上搜，居然真能搜到那個短片，只有十五秒，夏添的鏡頭卻很多。
發布時間是兩天前。
攝影師的鏡頭是有偏向的。
他會偏向更美的、更有故事感、氛圍感、表現力的畫面，所以自然偏向夏添。
剪輯師在剪輯視頻時，已經將鏡頭畫面做了精選和縮減，但夏添仍舊成為主角。
私下拍攝團隊就有討論，說她完全可以出道，或者提早改考表演系，以後進入娛樂圈，絕對會在圈裏混出名堂。
但當事人本人似乎對這件事絲毫都不熱衷，雖然整個拍攝過程都很配合，但也僅限於配合，沒有任何主動了解靠近的意向和行動。
鐘斯琰在那條視頻下面找到了下載按鈕，猶豫兩秒，還是鬼使神差地將視頻保存下來。
-
今日家宴，一早周霖鈴就給鐘斯琰打電話，說是他爺爺鐘瑞山有個老朋友要來家裏拜訪。
鐘瑞山老朋友一大堆，鐘斯琰根本不好奇是他哪個老朋友要來，也沒有興趣認識。
回到家裏他才發現確實不怎麽認識，不僅不認識，對方還拖家帶口的，不僅把他兒子兒媳帶上門拜訪，連他孫女都一起帶上了。
鐘斯琰剛踏進玄關，家裏的傭人見到他笑著喊了一聲：“斯琰回來啦？”
瞬時客廳裏一眾人就全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他是什麽珍稀的外來客。
周霖鈴有些詫異：“不是不回來嗎？”
被這樣盯著，鐘斯琰卻十分淡定，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那幾個上門拜訪的陌生人，不急不忙地走過去，渾身都透出股桀驁不羈的勁兒。
“想回來吃阿姨做的飯。”
又問：“家裏來客人了？”
鐘瑞山坐在主位，旁邊坐了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依次過去是他的兒子兒媳和孫女。
鐘斯琰喊了鐘瑞山一聲爺爺，又喊了旁邊鐘乾程一聲爸，對不知身份的幾人只是點頭致意，便徑直在旁邊空位上坐下，喊了聲媽。
“這幾位怎麽稱呼啊，我都不知道怎麽喊人，顯得我多沒禮貌呢。”
鐘瑞山假裝不高興：“你也知道你沒禮貌，人都沒喊就坐下。”
“嗨。”鐘斯琰沖他笑了下，“這不是不知道怎麽喊麽？我現在起來。”
他這麽說著，當真站了起來。
那位老朋友忙說不用：“快坐下，哪兒能跟小孩子計較這些，而且本來上次見面他就還小，這不認識也很正常，快坐吧。”
周霖鈴順勢對幾人的身份做了簡單介紹：“這是你爺爺的朋友，你叫一聲錢爺爺就行，這是你錢叔，錢嬸，這是——”
介紹到那個跟鐘斯琰差不多大的女生時，周霖鈴頓住，笑了下：“是我們斯琰要大一點吧？”
那位錢嬸忙笑著應到：“是要大一點，同一年的，我們映雪要小幾個月。”
“那就是妹妹了。”周霖鈴說完，讓鐘斯琰喊人，“現在喊吧。”
鐘斯琰按照周霖鈴的介紹一一喊了人，喊到錢映雪時，頓了下，只說了聲：“你好。”
並沒有叫什麽“妹妹”這樣的稱呼。
開玩笑，他哪兒來這麽個妹妹。
叫錢映雪的女生也跟著站起來回應他：“你好。”
鐘斯琰重新坐下去：“你坐著就行，不用起來，哪有讓客人站著的道理，坐吧。”
錢映雪應了聲“好”，在他對面坐下。
離開飯還要等一小會兒，一群人熱絡地聊著天敘舊，鐘斯琰聽得耳朵不舒服，嫌煩，找了個借口溜到樓上去。
到了開飯時間，居然是錢映雪來喊。
鐘斯琰聽見敲門聲去開門，一拉開門看見外面站著的是她，立即皺眉：“怎麽是你？”
沒想到他語氣這麽不好，錢映雪有點被嚇到，聲音也小了：“他們讓我上來叫你吃飯。”
“知道了。”
鐘斯琰重新把門關上，心裏煩躁更甚。
很討厭別人私自闖入他的領域，尤其是房間這樣私密性很高的地方，而且還是個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熟的年紀相仿的女生。
他甚至好奇是誰讓她上來叫他，有點懷疑這動機並不純粹。
稍微平覆了下，鐘斯琰重新打開門準備下樓，一擡眼簡直要罵一聲見鬼。
“你沒走？”
錢映雪一臉無辜：“他們讓我來叫你下樓吃飯，你沒出來，我當然要等你啊。”
鐘斯琰從不輕易對任何女生發表任何評價，但此刻卻很難不想罵她有病。
說到底也不是她自己來的，他壓了壓自己的情緒，也懶得再跟她說什麽。
“走吧。”
“好。”
錢映雪跟在他身邊，鐘斯琰步伐又快又大，下樓一串動作極其絲滑流暢，簡直像是飛下去的，她不知不覺就落在很後面。
那位錢嬸看見他一個人下來，忍不住問：“映雪呢？她上樓去叫你，是不是走錯了？”
“？”
有臉來問他？
鐘斯琰眉眼極冷地掃了她一眼，瞬間確定是她主動提出讓錢映雪上樓叫他的想法。
真行，她女兒才多大，打這主意。
什麽玩意兒。
這種把戲鐘斯琰不是第一次見，哪個有錢人家裏沒點兒秘辛，這圈子裏的八卦他早都聽煩聽膩了，沒成想有一天會落到他身上。
就他媽離奇，他才十七歲。
搞未成年犯法的不知道？
錢映雪後面小跑著從樓上下來，鐘斯琰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懶得講什麽禮儀，自己先去餐桌邊坐下，打算吃完走人。
偏偏那所謂的錢嬸還挺不罷休，吃著飯又開始東扯西扯，說他們現在全家又都搬回南塔發展，錢映雪也轉學回來。
“斯琰也是南塔一中的吧？”
鐘斯琰沒搭腔，周霖鈴只能接了：“是，映雪也是轉學到南塔一中？”
“可不是嗎？”錢嬸立即笑得更開心起來，“南塔一中畢竟是南塔最好的高中，我們映雪成績好，又不喜歡國際中學，當然要給她轉學到南塔一中了。”
幾個男人聊著別的事，錢嬸插不進去話，只能拉著接她話的周霖鈴繼續說錢映雪。
“兩個孩子差不多大，以後又都在同一個中學，可以互相照顧。”
“那可不行。”鐘斯琰一邊慢條斯理地挑了一筷子蝦放到碗裏，一邊說了上桌以來的第一句話，“我這人混得很，靠近我容易被我給帶壞了。”
話落，那只蝦已經被他剝好放進周霖鈴碗裏：“是不是啊，媽？”
周霖鈴點頭：“是。”
又沖錢嬸抱歉地笑了笑：“這可能真不行，我們家斯琰從小就挺混蛋，怕照顧不好映雪，回頭給人帶壞了。我看映雪挺乖的，容易被我們家斯琰欺負呢。”
“哎呀沒事兒，年輕人打打鬧鬧也沒關系，歡喜冤家也很好嘛，咱們兩家以後反正是要常來往的，兩個孩子免不了碰面，不怕的。”
牛。
鐘斯琰打心底佩服這錢嬸。
他自認臉皮還挺厚，在她面前竟也輸三分。
這頓飯吃得很有意思，大家都在張嘴說話，也不知道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亂七八糟的，鐘斯琰只覺得很可笑。
-
翌日周一一大早，錢映雪就轉學進了隔壁二十班，鐘斯琰還在走廊裏碰到她一回。
“斯琰。”
她這麽喊，不知道誰教的。
鐘斯琰回頭看她，勉強沒冷臉。
“我叫鐘斯琰。”
“噢噢，抱歉，我以為斯琰是你的小名。”
“是嗎？”鐘斯琰漫不經心笑了下，“那你叫就更不合適了。”
似是沒想到他這麽直接，錢映雪有點尷尬，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握。
“我就是叫你一聲。”
“行，沒問題，下次叫鐘斯琰就行。”
錢映雪應了聲“好”。
鐘斯琰微挑了下眉：“還有事？”
“沒有……”
鐘斯琰轉頭就要走，夏添正好從後門出來要去洗手間，與他迎面碰上，險些撞進他懷裏。
“看點兒路，夏雙喜。”鐘斯琰揪著她肩頭的校服布料提起來，往後拽了拽，“往人懷裏撞怎麽回事兒。”
“抱歉。”
夏添撫了下額頭，昨晚熱水器有問題，她幾乎是洗的冷水澡。這段時間晚上有些涼，今天她好像就有點感冒。
從早上起床到現在，腦袋一直都暈乎乎的。
鐘斯琰松開她肩頭的校服布料，擡眼一瞧才發現她臉有點紅。
“你臉紅什麽？”
“有嗎？”夏添擡起雙手捧著臉壓了壓，“好像有點燙。”
“燙？”
鐘斯琰擡手用手背貼了下她額頭，濃眉輕蹙：“你這是有點燙？高燒了夏雙喜。”
“可能是有一點。”夏添沒太在意，“中午放學我去外面診所拿點藥就行。”
“你可真行，還等中午。”
鐘斯琰扯著她胳膊那兒的校服布料往樓下走：“現在就去校醫室看看，回頭腦子燒壞了。”
“我沒拿錢——”
“我有。”
夏添只感覺天旋地轉，每下一步樓梯，世界就在眼前一張一合，一亮一暗，像安了個燈，開關被惡作劇的小孩隨意撥弄。
“你能慢點嗎？”她問，“我有點想吐。”
“還不夠慢？你是想暈倒在路上？”
夏添順著樓梯扶手滑下去蹲在地上，額頭貼上冰冰涼散發著鐵銹味的樓梯扶手，閉上雙眼有些犯困。
“我想緩緩，你先回去上課吧，我認識路。”
鐘斯琰也跟著停下，立在她身旁，低頭看下去，她就縮在他腳邊小小一團。
校服是上周領的，她穿起來很好看，格外清純，又太過寬松，襯得她苗條纖瘦得看上去甚至有些要破碎的感覺。
尤其是現在。
鐘斯琰半蹲下去，湊近了輕扯她校服袖口：“還能不能起來走？要不要背你？”
過了幾秒，夏添才應聲：“不用。”
而後，她抓著樓梯扶手慢慢站起來，眼睛張開閉上重覆幾次，扶著扶手慢慢下樓。
“你回去上課吧，馬上響鈴了。”
“還有空操心別人呢？”
鐘斯琰跟在她身旁慢吞吞往樓下走，雙眼視線卻一直落在她身上，緊緊盯著她的動作。
費了老大勁，終於下樓，卻再沒東西給她扶著，夏添走得極慢，生怕下一步就摔倒。
“來吧。”鐘斯琰伸出只手，“扶著。”
夏添低頭看了看他的手，眼皮累得像是要打架，一張一合間，看得很恍惚。
“怎麽有個白骨爪。”
“？”
鐘斯琰差點氣笑。
“行，你等著。”他說著掏出手機給潘明武打電話，“讓秦姝下樓來一趟，A1報刊亭這兒，下來就能看見，讓她快點兒，她這朋友腦子要報廢了。”
潘明武一頭霧水：“啥啊，快上課了都，你跟夏添怎麽都不見人？”
“她在我這兒，發高燒了，不讓我送，自己又走不穩路，懂了嗎？你叫秦姝趕緊下來。”
“好好好，我知道了！”
潘明武電話都來不及掛斷就去喊人：“秦姝，快點兒下樓，夏添要被燒死了！”
“什麽什麽？哪裏著火了？！”
“……”
蠢貨。
鐘斯琰實在聽不下去潘明武這豬腦子的發言，直接掛斷電話。
秦姝火急火燎地沖下樓，全然沒了平常對鐘斯琰的畏懼，一把抱住夏添，半扶半拖地將她往校醫室帶。
潘明武要追上去：“用不用幫忙啊？”
被鐘斯琰扯住衣服拽了回來，拉他上樓。
“哎你拉我幹嘛啊斯琰？”潘明武皺眉不解，“秦姝一個人怎麽可能弄得動夏添啊？你也真是的，白長這麽高大的個子，直接把夏添背去醫院不就好了，還叫秦姝來，浪費治療時間！”
鐘斯琰斜了他一眼，真的很煩搭理蠢貨。
潘明武還在念叨：“你要是背夏添過去，人家這會兒都躺在病床上接受醫生治療了！”
“閉嘴。”鐘斯琰被吵得煩了，眉心輕蹙，“你這豬腦子要是不能用就拿去燙腦花，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別在這兒吵吵。”
潘明武不服：“那我說的本來也沒錯啊？”
鐘斯琰本來都懶得搭理他，但想了想，蠢死也得讓他死個明白。
“然後呢，我背她去校醫室，招搖過市，再被幾個像你這樣嘴碎的胡編亂造，改天我跟她再去老沈辦公室喝趟茶去？”
“沒這麽誇張吧……”潘明武聲音弱下來，“她是生病了啊，隨便哪個男生背過去都沒關系吧，誰會亂傳？”
“哦……我忘了，隨便哪個男生，不能包括你，這要是你來背，肯定會被亂傳。”
潘明武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又想起什麽。
“再？你剛剛說什麽？你們什麽時候已經去老沈辦公室喝過茶了？”
鐘斯琰這回是徹底懶得搭理他。
-
夏添打的點滴有安眠效果，課間潘明武拉著鐘斯琰去校醫室看望時，她已經睡著有一會兒。
醫生讓秦姝回去上課，說那兒就夏添一個病人，他能幫忙看著點滴瓶。
“要不我還是留下——”
“還是讓她再陪一節課吧。”不等秦姝把話說完，進門就沈默的鐘斯琰徑直接上話，“萬一等會兒有別的同學來看病，您也忙不過來。”
秦姝立即點頭：“對對對！”
醫生整理著病歷單，也沒再勸：“行吧。”
課間休息時間短，鐘斯琰跟潘明武得立刻趕回去，臨走前鐘斯琰難得主動跟秦姝說了句話：“回頭課程落下我給你補。”
秦姝簡直要受寵若驚。
等離校醫室有段距離，潘明武才好奇追問：“斯琰，你剛剛讓秦姝留下是不是又有別的意思？”
“？”鐘斯琰挺意外地挑了下眉，瞥他一眼，“不笨了？”
“說一下嘛，我看我猜得對不對。”
鐘斯琰語氣淡淡：“只要是男人，都是危險動物，別因為職業帶濾鏡。”
潘明武總結：“所以，是覺得留下夏添一個昏睡的漂亮小女生跟男醫生單獨在一起不安全？”
鐘斯琰不置可否。
但他從他的神情裏，潘明武知道自己猜對了。
可是，潘明武又好奇了：“那秦姝也是個小女生啊，她留在那兒會不會也不安全？”
“……”鐘斯琰再次被他蠢到，“他或許真的有可能會想占點便宜，但他應該還不至於想找死。”
“什麽意思？”
“對個昏睡沒什麽意識的女生下手占便宜，於他而言只要別太過就幾乎沒風險，但在隨時可能會有人來的情況下，對個清醒的女生下手——”
“他不是找死是什麽？”
潘明武恍然大悟：“哦！我懂了，秦姝在那兒，她跟夏添就都安全，如果她不在那兒，萬一醫生直接把門一關，裝作裏面沒人，然後……”
想到這兒，他竟覺得有些後怕：“還好你想得周到啊斯琰！”
“不然怎麽當你爹？”
“……”
-
中午放學，鐘斯琰提著夏添的書包直接去了校醫室換秦姝。
“潘明武說你家裏人來送飯，去吧，我在這兒看著。”
秦姝也沒磨嘰，看了眼病床上躺著的夏添，叮囑鐘斯琰：“她剛剛醒來一會兒，但沒什麽精神，就又睡了。這個有安眠效果的，只剩這點兒，輸完就結束，我很快就吃完飯回來！”
醫生也已經去吃飯，空蕩蕩的校醫室裏安安靜靜。
鐘斯琰轉身去倒水，夏添掙紮著又醒了，眼睛一張一合，努力將他辨認。
模糊身影漸漸變清晰。
她小聲地喊——
“鐘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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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一刻, 她還是有種自己很落後的感覺, 趁著下課，按照鐘斯琰的指引下載了微信。
那會兒的微信只具備一些很簡單的功能，她稍微看了下, 感覺還不如q.q豐富。
雖然，她其實也不怎麽用q.q。
她的手機平常基本只用來接打電話收發短信, 以及上網查找一些東西。
夏添一邊添加鐘斯琰為自己的第一個微信好友，一邊禮貌詢問：“你更喜歡用微信嗎？”
“q.q上面消息太多，很煩。”
鐘斯琰通過她的好友請求, 看見那串系統生成的名字和頭像就腦袋疼, 像機器人。
“把你微信名字改了, 還有頭像。”
“晚上回去再弄吧。”夏添把手機收回書包裏, “快上課了, 來不及。”
“行，別忘了。”
夏添確實差點兒給忘了。
晚上洗完澡照例坐到書桌邊學習，刷到和問鐘斯琰的那道題類似的題型時, 她才想起來手機裏那個叫微信的軟件。
夏添從書包裏拿出手機，打開那個軟件研究了下怎麽改名字和頭像。
為難的是應該取個什麽樣的微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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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了會兒, 夏添在改名字那一欄刪掉系統生成的代碼，輸入“夏天”的英文單詞——
【summer】
至於頭像，她在手機相冊裏翻了翻，僅有的幾張照片都不太合適。
在課桌桌面上找了找，看見筆筒裏那顆上周日鐘斯琰給的西瓜味的棒棒糖。
那天晚上她放在書包裏背回來，整理書包的時候就順手放進了筆筒裏，一直忘了吃。
這會兒看著外包裝還挺好看，有她最喜歡的西瓜圖案，幹脆對著那顆糖拍了一張。
手機的另一邊，鐘斯琰刷新了幾遍，看見她新改的微信名summer，也眼睜睜看著她的頭像變成了筆筒裏那顆西瓜味的棒棒糖。
看起來是真挺喜歡，連頭像也要用這個。
鐘斯琰點開她的頭像大圖仔細看了看，怎麽看怎麽覺得是他送的那一顆。
那天在校服褲兜裏放太久，包裝袋的一個角被他無聊之下折了。
正要再繼續確認，手機一振動，進來條微信消息——
summer：【改好了。】
鐘斯琰趴在書桌上，勾了勾唇。
修長的手指打字飛快。
ZSY：【你是在跟我報備？】
summer：【不是，我是想試試消息能不能發出去，我只有你這一個好友。】
ZSY：【好友列表只有我？】
summer：【嗯，你是我的第一個微信好友，明天我問問秦姝用不用微信。】
鐘斯琰還沒來得及問她頭像那顆糖怎麽回事兒，下一條微信又進來。
summer：【不早了，早點睡，晚安。】
還跟他說晚安。
鐘斯琰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手機轉了幾圈，還是停下打字回她。
ZSY：【行，晚安。】
後面她沒再回消息，鐘斯琰繼續點開她的頭像看那顆棒棒糖。
確認了，是他送的那一顆。
這都多久了，不舍得吃，還用來做頭像。
還只有他一個好友，分明是給他看。
這跟表白有什麽區別。
鐘斯琰退出她的頭像，看見下面那行個性簽名——
summer：【允許一切發生。】
是她的風格，很正經。
鐘斯琰轉而點開她的朋友圈，意外看見她一分鐘前發了條動態。
summer：【踩踩。】
“……？”
鐘斯琰一時間有種夢回q.q空間的錯覺。
轉瞬又想，這兩個字，配上她那張清冷絕美的臉，還有她總是很正經認真的氣質。
還挺呆萌可愛。
有病吧。
他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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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添順利加上了秦姝的微信，周日秦姝也沒再纏著她出去玩，很尊重她意願。
秦姝並不是沒有感覺，其實能發現夏添有時候更喜歡一些安靜的獨處，跟她是不一樣的。
相較於獨處，她更喜歡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做什麽都行。
秦姝也明白，她們兩個天生性格和後天養成的想法習慣都不一樣，能做朋友一是因為她主動熱情，二是因為夏添脾氣好願意妥協。
任何一種感情都是需要磨合和互相尊重的，友情自然也是一樣。
要想一段感情保持長久，誰都要做適當的退步，保持一個平衡的度。
既不可以過分熱情，因為熱情也是會有盡頭，會被消磨，也不可以要求對方一再妥協，因為誰都會有底線。
這個周日，秦姝總算如願以償地在到點游戲廳裏玩到了之前就想玩的游戲機。
隨她一同前來的，除了柴西和錢梨，還有之前她和潘明武說的馮曉琪和陳雪。
潘明武做陪玩，還帶了之前那幾個一起玩的朋友，鐘斯琰不在。
其實也不是一直不在。
至少，在秦姝來的時候，鐘斯琰還在，沒過多會兒他就走了。
“他去哪兒啊？”秦姝悄悄問潘明武，“還會回來嗎？咱們在他地盤上玩，沒關系吧？”
潘明武不以為意：“回家了，不會再來，這兒我也能做主，玩就行了，沒人說你。”
秦姝放心了，每玩一個游戲都要拍張照，還要努力記下玩法。
潘明武嫌棄：“你笨死了，這還要記？”
“我給夏添記的，下次她來玩就知道怎麽玩了。”
說到這兒，潘明武很好奇。
“前兩天你倆吵架沒？”
秦姝瞪他一眼：“幹嘛？”
“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一提她你反應那麽大，怎麽過了一節課又玩好了。”
“沒吵架啊。”秦姝撇撇嘴，“朋友之間鬧點別扭很正常嘛，我叫她來玩，她要學習，還讓我去找別的朋友玩，我不高興而已。”
“那後來怎麽那麽快又好了？”
“她給我糖——”秦姝嘆氣，“我本來也沒生她氣，她長那麽好看，你能對她生氣嗎？”
“瞧你說的。”潘明武慢慢往後退了點兒，“你長得不好看，我也沒對你生氣啊。”
最後一個字落下，拔腿就跑。
秦姝起身就追：“你找死啊潘明武！”
-
鐘斯琰從到點游戲廳出來時還早，離午飯時間還有好一陣。
平常大多數時候他都獨自住在到點游戲廳，只有偶爾家裏打電話讓回去才會回去。
今早母親周霖鈴打電話讓他中午回去吃飯，他一開始沒直接答應，只說看情況。
後來秦姝帶著她朋友過來，潘明武帶著他們幾個朋友一起，一群人在他的游戲廳玩得很開心，他卻沒什麽興致。
反正在哪兒待著都是無聊，算起來也很久沒回家，鐘斯琰跟潘明武說了一聲就走。
出門打了車，在副駕駛閉眼睡了一覺。
醒來時出租車正停下在等綠燈亮起，他不經意間往外一瞥，看見張熟悉的臉——
在街邊那家旭豐眼鏡店的廣告招牌上，大屏播放代言人的廣告，小屏上放著短片。
在那個短片裏，他看見夏添的身影。
很上鏡，跟現實裏沒區別。
客觀主觀都好看。
鐘斯琰甚至以為自己沒睡醒。
正要仔細看，前方綠燈亮起，司機一腳油門踩下去，出租車開走。
他低頭在手機上搜，居然真能搜到那個短片，只有十五秒，夏添的鏡頭卻很多。
發布時間是兩天前。
攝影師的鏡頭是有偏向的。
他會偏向更美的、更有故事感、氛圍感、表現力的畫面，所以自然偏向夏添。
剪輯師在剪輯視頻時，已經將鏡頭畫面做了精選和縮減，但夏添仍舊成為主角。
私下拍攝團隊就有討論，說她完全可以出道，或者提早改考表演系，以後進入娛樂圈，絕對會在圈裏混出名堂。
但當事人本人似乎對這件事絲毫都不熱衷，雖然整個拍攝過程都很配合，但也僅限於配合，沒有任何主動了解靠近的意向和行動。
鐘斯琰在那條視頻下面找到了下載按鈕，猶豫兩秒，還是鬼使神差地將視頻保存下來。
-
今日家宴，一早周霖鈴就給鐘斯琰打電話，說是他爺爺鐘瑞山有個老朋友要來家裏拜訪。
鐘瑞山老朋友一大堆，鐘斯琰根本不好奇是他哪個老朋友要來，也沒有興趣認識。
回到家裏他才發現確實不怎麽認識，不僅不認識，對方還拖家帶口的，不僅把他兒子兒媳帶上門拜訪，連他孫女都一起帶上了。
鐘斯琰剛踏進玄關，家裏的傭人見到他笑著喊了一聲：“斯琰回來啦？”
瞬時客廳裏一眾人就全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他是什麽珍稀的外來客。
周霖鈴有些詫異：“不是不回來嗎？”
被這樣盯著，鐘斯琰卻十分淡定，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那幾個上門拜訪的陌生人，不急不忙地走過去，渾身都透出股桀驁不羈的勁兒。
“想回來吃阿姨做的飯。”
又問：“家裏來客人了？”
鐘瑞山坐在主位，旁邊坐了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依次過去是他的兒子兒媳和孫女。
鐘斯琰喊了鐘瑞山一聲爺爺，又喊了旁邊鐘乾程一聲爸，對不知身份的幾人只是點頭致意，便徑直在旁邊空位上坐下，喊了聲媽。
“這幾位怎麽稱呼啊，我都不知道怎麽喊人，顯得我多沒禮貌呢。”
鐘瑞山假裝不高興：“你也知道你沒禮貌，人都沒喊就坐下。”
“嗨。”鐘斯琰沖他笑了下，“這不是不知道怎麽喊麽？我現在起來。”
他這麽說著，當真站了起來。
那位老朋友忙說不用：“快坐下，哪兒能跟小孩子計較這些，而且本來上次見面他就還小，這不認識也很正常，快坐吧。”
周霖鈴順勢對幾人的身份做了簡單介紹：“這是你爺爺的朋友，你叫一聲錢爺爺就行，這是你錢叔，錢嬸，這是——”
介紹到那個跟鐘斯琰差不多大的女生時，周霖鈴頓住，笑了下：“是我們斯琰要大一點吧？”
那位錢嬸忙笑著應到：“是要大一點，同一年的，我們映雪要小幾個月。”
“那就是妹妹了。”周霖鈴說完，讓鐘斯琰喊人，“現在喊吧。”
鐘斯琰按照周霖鈴的介紹一一喊了人，喊到錢映雪時，頓了下，只說了聲：“你好。”
並沒有叫什麽“妹妹”這樣的稱呼。
開玩笑，他哪兒來這麽個妹妹。
叫錢映雪的女生也跟著站起來回應他：“你好。”
鐘斯琰重新坐下去：“你坐著就行，不用起來，哪有讓客人站著的道理，坐吧。”
錢映雪應了聲“好”，在他對面坐下。
離開飯還要等一小會兒，一群人熱絡地聊著天敘舊，鐘斯琰聽得耳朵不舒服，嫌煩，找了個借口溜到樓上去。
到了開飯時間，居然是錢映雪來喊。
鐘斯琰聽見敲門聲去開門，一拉開門看見外面站著的是她，立即皺眉：“怎麽是你？”
沒想到他語氣這麽不好，錢映雪有點被嚇到，聲音也小了：“他們讓我上來叫你吃飯。”
“知道了。”
鐘斯琰重新把門關上，心裏煩躁更甚。
很討厭別人私自闖入他的領域，尤其是房間這樣私密性很高的地方，而且還是個第一次見面根本不熟的年紀相仿的女生。
他甚至好奇是誰讓她上來叫他，有點懷疑這動機並不純粹。
稍微平覆了下，鐘斯琰重新打開門準備下樓，一擡眼簡直要罵一聲見鬼。
“你沒走？”
錢映雪一臉無辜：“他們讓我來叫你下樓吃飯，你沒出來，我當然要等你啊。”
鐘斯琰從不輕易對任何女生發表任何評價，但此刻卻很難不想罵她有病。
說到底也不是她自己來的，他壓了壓自己的情緒，也懶得再跟她說什麽。
“走吧。”
“好。”
錢映雪跟在他身邊，鐘斯琰步伐又快又大，下樓一串動作極其絲滑流暢，簡直像是飛下去的，她不知不覺就落在很後面。
那位錢嬸看見他一個人下來，忍不住問：“映雪呢？她上樓去叫你，是不是走錯了？”
“？”
有臉來問他？
鐘斯琰眉眼極冷地掃了她一眼，瞬間確定是她主動提出讓錢映雪上樓叫他的想法。
真行，她女兒才多大，打這主意。
什麽玩意兒。
這種把戲鐘斯琰不是第一次見，哪個有錢人家裏沒點兒秘辛，這圈子裏的八卦他早都聽煩聽膩了，沒成想有一天會落到他身上。
就他媽離奇，他才十七歲。
搞未成年犯法的不知道？
錢映雪後面小跑著從樓上下來，鐘斯琰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懶得講什麽禮儀，自己先去餐桌邊坐下，打算吃完走人。
偏偏那所謂的錢嬸還挺不罷休，吃著飯又開始東扯西扯，說他們現在全家又都搬回南塔發展，錢映雪也轉學回來。
“斯琰也是南塔一中的吧？”
鐘斯琰沒搭腔，周霖鈴只能接了：“是，映雪也是轉學到南塔一中？”
“可不是嗎？”錢嬸立即笑得更開心起來，“南塔一中畢竟是南塔最好的高中，我們映雪成績好，又不喜歡國際中學，當然要給她轉學到南塔一中了。”
幾個男人聊著別的事，錢嬸插不進去話，只能拉著接她話的周霖鈴繼續說錢映雪。
“兩個孩子差不多大，以後又都在同一個中學，可以互相照顧。”
“那可不行。”鐘斯琰一邊慢條斯理地挑了一筷子蝦放到碗裏，一邊說了上桌以來的第一句話，“我這人混得很，靠近我容易被我給帶壞了。”
話落，那只蝦已經被他剝好放進周霖鈴碗裏：“是不是啊，媽？”
周霖鈴點頭：“是。”
又沖錢嬸抱歉地笑了笑：“這可能真不行，我們家斯琰從小就挺混蛋，怕照顧不好映雪，回頭給人帶壞了。我看映雪挺乖的，容易被我們家斯琰欺負呢。”
“哎呀沒事兒，年輕人打打鬧鬧也沒關系，歡喜冤家也很好嘛，咱們兩家以後反正是要常來往的，兩個孩子免不了碰面，不怕的。”
牛。
鐘斯琰打心底佩服這錢嬸。
他自認臉皮還挺厚，在她面前竟也輸三分。
這頓飯吃得很有意思，大家都在張嘴說話，也不知道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亂七八糟的，鐘斯琰只覺得很可笑。
-
翌日周一一大早，錢映雪就轉學進了隔壁二十班，鐘斯琰還在走廊裏碰到她一回。
“斯琰。”
她這麽喊，不知道誰教的。
鐘斯琰回頭看她，勉強沒冷臉。
“我叫鐘斯琰。”
“噢噢，抱歉，我以為斯琰是你的小名。”
“是嗎？”鐘斯琰漫不經心笑了下，“那你叫就更不合適了。”
似是沒想到他這麽直接，錢映雪有點尷尬，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握。
“我就是叫你一聲。”
“行，沒問題，下次叫鐘斯琰就行。”
錢映雪應了聲“好”。
鐘斯琰微挑了下眉：“還有事？”
“沒有……”
鐘斯琰轉頭就要走，夏添正好從後門出來要去洗手間，與他迎面碰上，險些撞進他懷裏。
“看點兒路，夏雙喜。”鐘斯琰揪著她肩頭的校服布料提起來，往後拽了拽，“往人懷裏撞怎麽回事兒。”
“抱歉。”
夏添撫了下額頭，昨晚熱水器有問題，她幾乎是洗的冷水澡。這段時間晚上有些涼，今天她好像就有點感冒。
從早上起床到現在，腦袋一直都暈乎乎的。
鐘斯琰松開她肩頭的校服布料，擡眼一瞧才發現她臉有點紅。
“你臉紅什麽？”
“有嗎？”夏添擡起雙手捧著臉壓了壓，“好像有點燙。”
“燙？”
鐘斯琰擡手用手背貼了下她額頭，濃眉輕蹙：“你這是有點燙？高燒了夏雙喜。”
“可能是有一點。”夏添沒太在意，“中午放學我去外面診所拿點藥就行。”
“你可真行，還等中午。”
鐘斯琰扯著她胳膊那兒的校服布料往樓下走：“現在就去校醫室看看，回頭腦子燒壞了。”
“我沒拿錢——”
“我有。”
夏添只感覺天旋地轉，每下一步樓梯，世界就在眼前一張一合，一亮一暗，像安了個燈，開關被惡作劇的小孩隨意撥弄。
“你能慢點嗎？”她問，“我有點想吐。”
“還不夠慢？你是想暈倒在路上？”
夏添順著樓梯扶手滑下去蹲在地上，額頭貼上冰冰涼散發著鐵銹味的樓梯扶手，閉上雙眼有些犯困。
“我想緩緩，你先回去上課吧，我認識路。”
鐘斯琰也跟著停下，立在她身旁，低頭看下去，她就縮在他腳邊小小一團。
校服是上周領的，她穿起來很好看，格外清純，又太過寬松，襯得她苗條纖瘦得看上去甚至有些要破碎的感覺。
尤其是現在。
鐘斯琰半蹲下去，湊近了輕扯她校服袖口：“還能不能起來走？要不要背你？”
過了幾秒，夏添才應聲：“不用。”
而後，她抓著樓梯扶手慢慢站起來，眼睛張開閉上重覆幾次，扶著扶手慢慢下樓。
“你回去上課吧，馬上響鈴了。”
“還有空操心別人呢？”
鐘斯琰跟在她身旁慢吞吞往樓下走，雙眼視線卻一直落在她身上，緊緊盯著她的動作。
費了老大勁，終於下樓，卻再沒東西給她扶著，夏添走得極慢，生怕下一步就摔倒。
“來吧。”鐘斯琰伸出只手，“扶著。”
夏添低頭看了看他的手，眼皮累得像是要打架，一張一合間，看得很恍惚。
“怎麽有個白骨爪。”
“？”
鐘斯琰差點氣笑。
“行，你等著。”他說著掏出手機給潘明武打電話，“讓秦姝下樓來一趟，A1報刊亭這兒，下來就能看見，讓她快點兒，她這朋友腦子要報廢了。”
潘明武一頭霧水：“啥啊，快上課了都，你跟夏添怎麽都不見人？”
“她在我這兒，發高燒了，不讓我送，自己又走不穩路，懂了嗎？你叫秦姝趕緊下來。”
“好好好，我知道了！”
潘明武電話都來不及掛斷就去喊人：“秦姝，快點兒下樓，夏添要被燒死了！”
“什麽什麽？哪裏著火了？！”
“……”
蠢貨。
鐘斯琰實在聽不下去潘明武這豬腦子的發言，直接掛斷電話。
秦姝火急火燎地沖下樓，全然沒了平常對鐘斯琰的畏懼，一把抱住夏添，半扶半拖地將她往校醫室帶。
潘明武要追上去：“用不用幫忙啊？”
被鐘斯琰扯住衣服拽了回來，拉他上樓。
“哎你拉我幹嘛啊斯琰？”潘明武皺眉不解，“秦姝一個人怎麽可能弄得動夏添啊？你也真是的，白長這麽高大的個子，直接把夏添背去醫院不就好了，還叫秦姝來，浪費治療時間！”
鐘斯琰斜了他一眼，真的很煩搭理蠢貨。
潘明武還在念叨：“你要是背夏添過去，人家這會兒都躺在病床上接受醫生治療了！”
“閉嘴。”鐘斯琰被吵得煩了，眉心輕蹙，“你這豬腦子要是不能用就拿去燙腦花，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別在這兒吵吵。”
潘明武不服：“那我說的本來也沒錯啊？”
鐘斯琰本來都懶得搭理他，但想了想，蠢死也得讓他死個明白。
“然後呢，我背她去校醫室，招搖過市，再被幾個像你這樣嘴碎的胡編亂造，改天我跟她再去老沈辦公室喝趟茶去？”
“沒這麽誇張吧……”潘明武聲音弱下來，“她是生病了啊，隨便哪個男生背過去都沒關系吧，誰會亂傳？”
“哦……我忘了，隨便哪個男生，不能包括你，這要是你來背，肯定會被亂傳。”
潘明武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又想起什麽。
“再？你剛剛說什麽？你們什麽時候已經去老沈辦公室喝過茶了？”
鐘斯琰這回是徹底懶得搭理他。
-
夏添打的點滴有安眠效果，課間潘明武拉著鐘斯琰去校醫室看望時，她已經睡著有一會兒。
醫生讓秦姝回去上課，說那兒就夏添一個病人，他能幫忙看著點滴瓶。
“要不我還是留下——”
“還是讓她再陪一節課吧。”不等秦姝把話說完，進門就沈默的鐘斯琰徑直接上話，“萬一等會兒有別的同學來看病，您也忙不過來。”
秦姝立即點頭：“對對對！”
醫生整理著病歷單，也沒再勸：“行吧。”
課間休息時間短，鐘斯琰跟潘明武得立刻趕回去，臨走前鐘斯琰難得主動跟秦姝說了句話：“回頭課程落下我給你補。”
秦姝簡直要受寵若驚。
等離校醫室有段距離，潘明武才好奇追問：“斯琰，你剛剛讓秦姝留下是不是又有別的意思？”
“？”鐘斯琰挺意外地挑了下眉，瞥他一眼，“不笨了？”
“說一下嘛，我看我猜得對不對。”
鐘斯琰語氣淡淡：“只要是男人，都是危險動物，別因為職業帶濾鏡。”
潘明武總結：“所以，是覺得留下夏添一個昏睡的漂亮小女生跟男醫生單獨在一起不安全？”
鐘斯琰不置可否。
但他從他的神情裏，潘明武知道自己猜對了。
可是，潘明武又好奇了：“那秦姝也是個小女生啊，她留在那兒會不會也不安全？”
“……”鐘斯琰再次被他蠢到，“他或許真的有可能會想占點便宜，但他應該還不至於想找死。”
“什麽意思？”
“對個昏睡沒什麽意識的女生下手占便宜，於他而言只要別太過就幾乎沒風險，但在隨時可能會有人來的情況下，對個清醒的女生下手——”
“他不是找死是什麽？”
潘明武恍然大悟：“哦！我懂了，秦姝在那兒，她跟夏添就都安全，如果她不在那兒，萬一醫生直接把門一關，裝作裏面沒人，然後……”
想到這兒，他竟覺得有些後怕：“還好你想得周到啊斯琰！”
“不然怎麽當你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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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鐘斯琰提著夏添的書包直接去了校醫室換秦姝。
“潘明武說你家裏人來送飯，去吧，我在這兒看著。”
秦姝也沒磨嘰，看了眼病床上躺著的夏添，叮囑鐘斯琰：“她剛剛醒來一會兒，但沒什麽精神，就又睡了。這個有安眠效果的，只剩這點兒，輸完就結束，我很快就吃完飯回來！”
醫生也已經去吃飯，空蕩蕩的校醫室裏安安靜靜。
鐘斯琰轉身去倒水，夏添掙紮著又醒了，眼睛一張一合，努力將他辨認。
模糊身影漸漸變清晰。
她小聲地喊——
“鐘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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